皮蛋肉粥粥

霍不疑,我不嫁你了

BE!BE!BE!

原著、影视剧都有涉及

是改编改编改编!

私设时间是初春,万物都要复苏的时节,花一般年纪的女娘却油尽灯枯。



今年的雪来的奇巧,明明已是初春,但却又洋洋洒洒下起鹅毛大雪,一夜功夫,整座都城都覆上雪白。


外面虽天寒地冻的,但少商的屋里暖如春回。都说“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”,少商病倒时,程始就下令把府内大多的炭火都送到少商的院子里,唯恐她冻着。


天还未亮,莲房跪在少商的床前伺候,一碗汤药喂了半个时辰,喝了半碗吐了半碗。她昨夜守在里屋听了女公子一晚的梦话,现下实在是忍不住了,端着药小声抽泣起来。


“莲房……”床上传来一声呢喃,细如蚊蝇。莲房闻声即刻止住声响,放下药碗直起身爬到床头,看见少商已经睁开眼睛,正无神地盯着屋子上的横梁。


“女公子…女公子你可算是醒了!”


这些时日,少商一直迷迷瞪瞪的,仿佛是被困在梦魇里出不来。她时常哭喊着醒来,又两眼一闭昏了过去,嘴里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糊涂话,喊着“为什么不带我走…”短短几日,程家上下看着她的眼泪几乎要在睡梦中流干。


这算得上是少商第二次清醒过来,第一次清醒时,她强撑着将放着霍不疑私印的锦囊交给了程少宫,让他代为交还。少商自知两人再无以后,何苦留着这私物,免得日后还要见物伤神。只是还没等到程少宫去送还锦囊,少商的病又开始反复起来,烧退不下去,喉咙紧锁,连药都难喝下去。


程始和萧元漪接到仆从传来的消息,匆匆从书房赶回来,身上的雪粒进屋时一瞬间就化成了水。程始红着眼想冲到程少商的床前,被萧元漪拦下。


“将军,我们身上还冒着寒气,嫋嫋好不容易醒了,也不急这一时,可别再把冷气过给她了。”


“是是是!夫人说的是!嫋嫋啊,阿父阿母待身上暖和些便进来啊!”


程始和萧元漪卸下身上的披风,急哄哄地在暖炉旁暖暖身子,探长了脖子想看看里屋的少商。


听到声响的少商总算有了些反应,她的脸色还是很难看,动了动眼珠子,两臂撑起身子。莲房赶紧上前扶她,为她垫高了枕头。外头又传来了动响,是程少宫来了。


“莲房,你叫三兄进来吧…”少商靠在莲房身上,刚刚就着莲房的手喝了半碗水,如今能说些话了。


外屋的三人听了莲房的招呼,也顾不得其他,一溜儿都进来了。程少宫莲房怀里接过少商,坐在床头,轻声哽咽道:“嫋嫋,阿兄来了,可是有事?如今好了便好,三兄寻了好些稀罕玩意儿,就放在等着…”


“阿兄…你可去送过那人了?”少商打断了少宫的话。想想昏睡的这些时日,想必他也行不少路了。


程少宫闻言一时怔住了,少商没等他回答,转头望着窗户,自顾自说下去:“外头可是下雪了?真稀奇啊…”她说这几句话,便累的呼吸粗重了几分,往日里洋洋盈耳的嗓音,如今细若游丝、沙哑无比,“阿兄,可否开扇窗,让嫋嫋看看?”


萧元漪紧蹙眉头,她看出不对劲来了。少商的脸色比起前些日子的更为难看,却平白生出了这么多精神头,她不由得感到惊心,却又不敢多言。屋子里头他们三人大眼瞪小眼的,最终还是萧元漪开口。


她走近了些,弯下腰将目光与少商齐平,说道:“嫋嫋,如今你身子骨弱,还见不得风。若你真想看雪,等将养一段时间,今年过冬我定让少宫带你去城墙上看,好不好?”边说边探出双手想拉起少商的手。


少商闻言嘴角扯起一个笑,低下头并不做声,再默默把手藏进被子里。她知晓自己身体的状况,怕是连这个春天都难熬过去,现在不过是在硬撑罢了,那还能看见今年的冬雪啊。


萧元漪看着空空的手,再看看少商消瘦苍白的脸,怔愣了半晌。


屋里的炭火烧得噼啪响,静得都能听见屋外落雪的声音。“阿父阿母阿兄,我许是一个不讨人欢喜的女娘吧…”少商的声音敲破了屋里的寂静。


莲房听了这句话,眼泪如珠串般滚落,她站在一旁,却比屋里任何一人都懂得少商的不易。她陪着少商经历大母和葛氏的刁难、一同住乡下庄子、对付狗仗人势的管妇、见过一心向着程三娘子的阿母……少商这一路走来,看似处处贵人相助,可哪有真的天降馅饼,无非都是需要女公子各样回报的。莲房忆起了许多事情,或大或小的。


“阿母,那年在庄子里,我也这样病重,梦里我见你们卸甲向我走来,阿母你拥我进怀抱,对我说是你们对不住我,让我受了苦。每每醒来,我都会翻找出那几封家信来看,我并不识字,但摸着也感觉亲切。就这样我吊着一口气,盼着阿父阿母早日凯旋,能救我脱离这样的苦难。”


说这些话少商已经有些艰难了,她眼中古井无波,看不出任何悲哀的神情,她身后的少宫却已经开始发抖。少商恍若在述说别人的故事,不疾不徐地再道来:


“只是我没想到,阿母回来后,我看似有母,实则无母。阿母,我知晓你看不上我使的那些小伎俩,可你不知如若没有这些伎俩,嫋嫋何以能活着见到阿父阿母…”少商说完停了很久,细细回忆起她运气不好的前半生,“我还记得那年我也是第一次去上元节灯会,也记得我活过这十五、六年也未曾有过珠串首饰,这辈子也忘不了那要断绝母女关系的军棍……我并非有意嫉妒姎姎堂姊,也从不奢望把话本里感天动地、母慈女孝的戏码安在我的身上,只是如若阿母能把对堂姊的好分我一点点,我便会很开心了。”


萧元漪痛呼一声,跌坐地上掩面而泣,她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亲手将女儿推得离自己越来越远,她多懊悔啊!她训了半辈子的兵,不曾带过女娘,回来后见嫋嫋与姎姎又天差地别,她那时真是猪油蒙心了,竟这样苛待了她可怜的嫋嫋。若自己早意识到,她的女儿受了多大的苦痛,作为母亲再多给她些温暖,她的嫋嫋是不是就不必独自苦苦硬撑了!


“阿母没有…阿母没有啊!嫋嫋,你是我的亲生女儿,我怎会瞧不上你!阿母知错了,待你身子好起来了,阿母什么都依你!阿母再带你逛上元节的灯会,我们去猜灯谜,给你置办漂亮的首饰衣服!我记得你说要去外面看看,看看这屋子是怎么建的,这世间是怎么运作的,阿母都记得呢,我们到时去骅县找你三叔母,那里……”萧元漪卸下女将军的威严,只觉得浑身无力,瘫坐在地上哭喊着。


“阿母…我不去了…这些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。我的运气一向不好的,能活到现在已算是有福的,我有爱我护我的阿父阿兄,后又幸得皇后教诲,我本就不该再奢求什么的…”少商轻飘飘地截断萧元漪的话,又自嘲般地笑起来,她想起了霍不疑在众人面前替她撑腰的场景,想起裕昌郡主和五公主像吃了苍蝇般的脸色,那时她真以为自己的福气到了。


“如果我在庄子里就这样去了,是不是就省了这些年的事了,也省的现在还这么痛苦了…”少商靠在三兄的身上望着屋顶出神,记起在宫中时皇后说的废后事宜,两行清泪直直从她的眼眶流下。


程始不忍再看,转身抹净脸上两行浊泪,强打起精神把萧元漪从地上扶起来,萧元漪伏在程始怀里呜咽,难得萧将军也有如此女人的一面,此时她也不过是个肠子都悔青了的母亲而已。


程少宫心疼得浑身发抖,胡乱抹去脸上的涕泪。怀里的小妹瘦如骨柴,他不敢用力,怕一碰便全散架了,只能把手搭在她的肩上。程少宫从没想过,那样活泼可爱、天真烂漫的小女娘,如今像只落了水的幼猫一样奄奄一息,她可是连皇帝都不怕,在众臣面前也毫不输的程少商啊!在程少宫心中,少商是全都城独一份好的女娘。


“嫋嫋,阿兄……”程少宫有无数句话想说,到头来都哽在喉头,竟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

“可惜今日的天气是这般,我本想看看阳光……阿兄,我有些累了,让我睡会儿吧。”


“好,等你醒了就让莲房来叫我。”程少宫扶着少商躺下,为她擦去脸颊上的泪痕,又替她掖好被子,离开时还一步三回头。


莲房送走三人,回房时看见少商侧躺着身子,呆呆地盯着桌上的烛火,跳动的烛火映在少商憔悴的脸上,看起来添了些气色。


“女公子可是饿了?刚小厨房送来青菜草菇粥,现在婢子就去捧来!”莲房红着一双眼,一心只想把女公子养好,没发现少商的异常。


“莲房,我想吃馕饼,叫厨子多放些葱花,你去厨房看着他们做好吗?”莲房不明所以,但也不敢不从,都来不及撑伞就直奔厨房去了。


支走了所有人,少商从床上坐起,裹上貂裘打开窗。天才刚刚擦亮,这场春雪有愈下愈大的迹象,她站在窗前远眺,那是出城的方向。少商不知看了多久、吹了多少冷风,如梦初醒般合上窗子,她揪住领口急促地呼出热气,又开始剧烈咳嗽。守在门外的仆役手忙脚乱地进屋,就看见自家女公子坐在床边,呕出一大口鲜血来。


莲房欢喜地端着食盒回来时,程家上下老小都站在少商房里,连程老太太和程姎都来了。桑夫人今日刚到,下了马车也直奔而来,擦过莲房身边,莲房手里的食盒掉落地上,直觉得两眼发昏。


少商又发起高烧来,她迷迷糊糊看见阿妙在唱歌,程小妹和她父兄一起练剑,她们笑的很好看,好像从未遭遇那些不测。少商哭着想去寻她们,一睁眼便看见满屋子的人,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,她复阖上眼睛,张口呼吸着,似涸辙之鱼。不过几息时间,少商又昏睡过去。


“霍不疑…”

“我真的不嫁你了……”


当日夜晚,程府门口挂上了两盏白灯笼。程家四娘子没捱过这个异常寒冷的初春,死在了霍不疑离开都城前往边疆的第七日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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